初盈在洒金般的日晖中醒来。
这一夜,她睡得格外安稳,又格外不安。
说是安稳,是因为她在梦中寻了一个极为温暖的处所,比之衾被,更带暖意;而且坚实有力,让她能够在睡梦中安心地放软了身子,一点都不担忧背后会不会忽然失了依托、会不会忽然踩空。
她紧紧依偎在此处,只希望严丝合缝,再无一点空隙,才能不使凛风侵蚀。
说是不安,则因为她依偎着的地方虽然熨贴,却不太安静,总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。一会儿吹来温热的风,酥然发痒;一会儿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,总之让人烦恼得很,却又推不开、醒不来。
眼前的日光有些刺眼,初盈蹙眉起身,一拉开床帐,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日上三竿!
她从没贪觉睡到这个时辰过!
初盈立刻逐一回忆,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可是,一股疼痛感袭来,她重重揉了揉额角,发现记忆中一片空白。
最多只能追溯到家宴之时,兄长坐在她身边,手中端起昔年他们一起酿的杏子酒,再重重放下。
言语之间,只有冷漠和拒绝。
至于谢承煊说了什么,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。
从塞北回来后,谢陵的性情就发生了这样极端的变化。若不是那天夜晚,她偷听到了谢承煊和谢陵的谈话,她一定怀疑兄长是被修罗夺舍了。
那晚,谢陵道出弟弟早夭的真相时,是什么心情呢?
他又是历经了怎样的坎坷,才在诡谲阴谋中得知来龙去脉呢?
“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……”
谢陵曾温柔地告诉她,他字为“知还”,是为了纪念早夭的弟弟。
父亲亲手葬送了弟弟的性命,谢陵要如何承受这种真相。
也许……这就是他归来后性情大变,再不与弟妹亲近的原因之一。
她能理解,可这不代表她能毫无怨怼地接受谢陵对她命运的安排。
……可她难道能拒绝吗。
谢承煊劝慰她时,字字句句都是为她好,可以规避风险;谢陵就更不必谈了。兄长心细如发,她不愿意去陆家,谢陵怎么可能不知道呢?
想来,只是故作不知罢了。
初盈静默了片刻,正要起身去穿好衣衫,却发现自己身上并非寝衣,一应内衬都和昨日赴宴的穿着无异,只脱去了一件外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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